《吴越春秋》吳越春秋 闔閭內傳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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闔閭元年
闔閭元年,始任賢使能,施恩行惠,以仁義聞於諸侯。仁未施,恩未行,恐國人不就,諸侯不信,乃舉伍子胥為行人,以客禮事之而與謀國政。闔閭謂子胥曰:「寡人欲彊國霸王,何由而可?」伍子胥膝進垂淚頓首曰:「臣楚國之亡虜也。父兄棄捐,骸骨不葬,魂不血食。
蒙罪受辱來歸命於大王,幸不加戮,何敢與政事焉?」闔閭曰:「非夫子,寡人不免於縶禦之使;今幸奉一言之教,乃至於斯。何為中道生進退耶?」子胥曰:「臣聞謀議之臣,何足處於危亡之地,然憂除事定,必不為君主所親。」闔閭曰:「不然。寡人非子無所盡議,何得讓乎?吾國僻遠,顧在東南之地,險阻潤濕,又有江海之害;君無守禦,民無所依;倉庫不設,田疇不墾。為之奈何?」子胥良久對曰:「臣聞治國之道,安君理民是其上者。」闔閭曰:「安君治民,其術奈何?」子胥曰:「凡欲安君治民,興霸成王,從近制遠者,必先立城郭,設守備,實倉廩,治兵庫。斯則其術也。」闔閭曰:「善。夫築城郭,立倉庫,因地制宜,豈有天氣之數以威鄰國者乎?」子胥曰:「有。」闔閭曰:「寡人委計於子。」
子胥乃使相土嘗水,象天法地,造築大城。周迴四十七里,陸門八,以象天八風,水門八,以法地八聰。築小城,周十里,陵門三,不開東面者,欲以絕越明也。立閶門者,以象天門通閶闔風也。立蛇門者,以象地戶也。闔閭欲西破楚,楚在西北,故立閶門以通天氣,因復名之破楚門。欲東并大越,越在東南,故立蛇門以制敵國。吳在辰,其位龍也,故小城南門上反羽為兩鯢鱙以象龍角。越在巳地,其位蛇也,故南大門上有木蛇,北向首內,示越屬於吳也。 城郭以成,倉庫以具,闔閭復使子胥、屈蓋餘、燭傭習術戰騎射御之巧,未有所用,請干將鑄作名劍二枚。干將者,吳人也,與歐冶子同師,俱能為劍。越前來獻三枚,闔閭得而寶之,以故使劍匠作為二枚:一曰干將,二曰莫耶。莫耶,干將之妻也。
干將作劍,來五山之鐵精,六合之金英。候天伺地,陰陽同光,百神臨觀,天氣下降,而金鐵之精不銷淪流,於是干將不知其由。莫耶曰:「子以善為劍聞於王,使子作劍,三月不成,其有意乎?」干將曰:「吾不知其理也。」莫耶曰:「夫神物之化,須人而成,今夫子作劍,得無得其人而後成乎?」干將曰:「昔吾師作冶,金鐵之類不銷,夫妻俱入冶爐中,然後成物。至今後世,即山作冶,麻絰葌服,然後敢鑄金於山。今吾作劍不變化者,其若斯耶?」莫耶曰:「師知爍身以成物,吾何難哉!」於是干將妻乃斷髮剪爪,投於爐中,使童女童男三百人鼓橐裝炭,金鐵乃濡。遂以成劍,陽曰干將,陰曰莫耶,陽作龜文,陰作漫理。
干將匿其陽,出其陰而獻之。闔閭甚重。既得寶劍,適會魯使季孫聘於吳,闔閭使掌劍大夫以莫耶獻之。季孫拔劍之,鍔中缺者大如黍米。歎曰:「美哉,劍也!雖上國之師,何能加之!夫劍之成也,吳霸;有缺,則亡矣。我雖好之,其可受乎?」不受而去。
闔閭既寶莫耶,復命於國中作金鉤。令曰:「能為善鉤者,賞之百金。」吳作鉤者甚眾。而有人貪王之重賞也,殺其二子,以血舋金,遂成二鉤,獻於闔閭,詣宮門而求賞。王曰:「為鉤者眾而子獨求賞,何以異於眾夫子之鉤乎?」作鉤者曰:「吾之作鉤也,貪而殺二子,舋成二鉤。」王乃舉眾鉤以示之:「何者是也?」王鉤甚多,形體相類,不知其所在。於是鉤師向鉤而呼二子之名:「吳鴻,扈稽,我在於此,王不知汝之神也。」聲絕於口,兩鉤俱飛著父之胸。吳王大驚,曰:「嗟乎!寡人誠負於子。」乃賞百金。遂服而不離身。 六月,欲用兵,會楚之白喜來奔。吳王問子胥曰:「白喜何如人也?」子胥曰:「白喜者,楚白州犁之孫。平王誅州犁,喜因出奔,聞臣在吳而來也。」闔閭曰:「州犁何罪?」子胥曰:「白州犁,楚之左尹,號曰郤宛,事平王,平王幸之,常與盡日而語,襲朝而食。費無忌望而妒之,因謂平王曰:「王愛幸宛,一國所知,何不為酒一至宛家,以示群臣於宛之厚?」平王曰:「善,」乃具酒於郤宛之舍。無忌教宛曰:「平王甚毅猛而好兵,子必前陳兵堂下、門庭。」宛信其言,因而為之。及平王往而大驚,曰:「宛何等也?」無忌曰:「殆且有篡殺之憂,王急去之!事未可知。」平王大怒,遂誅郤宛。諸侯聞之,莫不歎息。喜聞臣在吳,故來。請見之。」
闔閭見白喜而問曰:「寡人國僻遠,東濱海。側聞子前人為楚荊之暴怒,費無忌之讒口,不遠吾國而來於斯將何以教寡人?」喜曰:「楚國之失虜,前人無罪,橫被暴誅。臣聞大王收伍子胥之窮厄,不遠千里故來歸命。惟大王賜其死。」闔閭傷之,以為大夫,與謀國事。
吳大夫被離承宴問子胥曰:「何見而信喜?」子胥曰:「吾之怨與喜同。子不聞河上歌乎?「同病相憐,同憂相救。」驚翔之鳥,相隨而集;瀨下之水,因復俱流;胡馬望北風而立,越鷰向日而熙。誰不愛其所近,悲其所思者乎?」被離曰:「君之言外也,豈有內意以決疑乎?」子胥曰:「吾不見也。」被離曰:「吾觀喜之為人,鷹視虎步,專功擅殺之性,不可親也。」子胥不然其言,與之俱事吳王。
闔閭二年
二年,吳王前既殺王僚,又憂慶忌之在鄰國,恐合諸侯來伐。問子胥曰:「昔專諸之事,於寡人厚矣。今聞公子慶忌有計於諸侯,吾食不甘味,臥不安席,以付於子。」
子胥曰:「臣不忠無行,而與大王圖王僚於私室之中,今復欲討其子,恐非皇天之意。」
闔閭曰:「昔武王討,紂而後殺武庚,周人無怨色。今若斯議,何乃天乎?」
子胥曰:「臣事君王,將遂吳統,又何懼焉?臣之所厚,其人者,細人也。願從於謀。」
吳王曰:「吾之憂也,其敵有萬人之力,豈細人之所能謀乎?」
子胥曰:「其細人之謀事,而有萬人之力也。」
王曰:「其為何誰?子以言之。」
子胥曰:「姓要名離。臣昔嘗見曾折辱壯士椒丘訢也。」
王曰:「辱之奈何?」 子胥曰:「椒丘訢者,東海上人也。為齊王使於吳,過淮津,欲飲馬於津。津吏曰:「水中有神,見馬即出,以害其馬。君勿飲也。」訢曰:「壯士所當,何神敢干?」乃使從者飲馬於津,水神果取其馬,馬沒。椒丘訢大怒,袒裼持劍入水,求神決戰?連日乃出,眇其一目。遂之吳,會於友人之喪。訢恃其與水戰之勇也,於友人之喪席而輕傲於士大夫,言辭不遜,有陵人之氣。要離與之對坐。合坐不忍其溢於力也,時要離乃挫訢曰:「吾聞勇士之鬥也,與日戰不移表,與神鬼戰者不旋踵,與人戰者不達聲。生往死還,不受其辱。今子與神鬥於水,亡馬失御,又受眇目之病,形殘名勇,勇士所恥。不即喪命於敵而戀其生,猶傲色於我哉!」於是椒丘訢卒於詰責,恨怒並發,暝即往攻要離。於是要離席闌至舍,誡其妻曰:「我辱勇士椒丘訢於大家之喪,餘恨蔚恚,暝必來也,慎無閉吾門。」至夜,椒丘訢果往。見其門不閉,登其堂不關,入其室不守,放髮僵臥,無所懼。訢乃手劍而捽要離,曰:「子有當死之過者三,子知之乎?」離曰:「不知。」訢曰:「子辱我於大家之眾,一死也;歸不關閉,二死也;臥不守御,三死也。子有三死之過,欲無得怨。」要離曰:「吾無三死之過,子有三不肖之愧,子知之乎?」訢曰:「不知。」要離曰:「吾辱子於千人之眾,子無敢報,一不肖也;入門不咳,登堂無聲,二不肖也;前拔子劍,手挫捽吾頭,乃敢大言,三不肖也。子有三不肖而威於我,豈不鄙哉?」於是椒丘訢投劍而嘆曰:「吾之勇也,人莫敢眥占者,離乃加吾之上,此天下壯士也。」臣聞要離若斯,誠以聞矣。」
吳王曰:「願承宴而待焉。」
子胥乃見要離曰:「吳王聞子高義,惟一臨之。」乃與子胥見吳王。
王曰:「子何為者?」要離曰:「臣國東千里之人,臣細小無力,迎風則僵,負風則伏。大王有命,臣敢不盡力!」吳王心非子胥進此人,良久默然不言。要離即進曰:「大王患慶忌乎?臣能殺之。」王曰:「慶忌之勇,世所聞也。筋骨果勁,萬人莫當。走追奔獸,手接飛鳥,骨騰肉飛,拊膝數百里。吾嘗追之於江,駟馬馳不及,射之闇接,矢不可中。今子之力不如也。」要離曰:「王有意焉,臣能殺之。」王曰:「慶忌明智之人,歸窮於諸侯,不下諸侯之士。」要離曰:「臣聞安其妻子之樂,不盡事君之義,非忠也;懷家室之愛,而不除君之患者,非義也。臣詐以負罪出奔,願王戮臣妻子,斷臣右手,慶忌必信臣矣。」王曰:「諾。」 要離乃詐得罪出奔,吳王乃取其妻子,焚棄於市。
要離乃奔諸侯而行怨言,以無罪聞於天下。遂如衛,求見慶忌。見曰:「闔閭無道,王子所知。今戮吾妻子,焚之於市,無罪見誅。吳國之事,吾知其情,願因王子之勇,闔閭可得也。何不與我東之於吳?」慶忌信其謀。
後三月,揀練士卒,遂之吳。將渡江於中流,要離力微,坐與上風,因風勢以矛鉤其冠,順風而刺慶忌,慶忌顧而揮之,三捽其頭於水中,乃加於膝上,「嘻嘻哉!天下之勇士也!乃敢加兵刃於我。」左右欲殺之,慶忌止之,曰:「此是天下勇士。豈可一日而殺天下勇士二人哉?」乃誡左右曰:「可令還吳,以旌其忠。」於是慶忌死。
要離渡至江陵,愍然不行。從者曰:「君何不行?」要離曰:「殺吾妻子,以事吾君,非仁也;為新君而殺故君之子,非義也。重其死,不貴無義。今吾貪生棄行,非義也。夫人有三惡以立於世,吾何面目以視天下之士?」言訖遂投身於江,未絕,從者出之。要離曰:「吾寧能不死乎?」從者曰:「君且勿死,以俟爵祿。」要離乃自斷手足,伏劍而死。
闔閭三年
三年,吳將欲伐楚,未行。伍子胥、白喜相謂曰:「吾等為王養士,畫其策謀,有利於國,而王故伐楚。出其令,託而無興師之意,奈何?」有頃,吳王問子胥、白喜曰:「寡人欲出兵於二子,何如?」子胥、白喜對曰:「臣願用命。」吳王內計二子皆怨楚,深恐以兵往破滅而已。登臺向南風而嘯,有頃而嘆,群臣莫有曉王意者。子胥深知王之不定,乃薦孫子於王。
孫子者,名武,吳人也,善為兵法。辟隱深居,世人莫知其能。胥乃明知鑒辯,知孫子可以折衝銷敵,乃一旦與吳王論兵,七薦孫子。吳王曰:子胥託言進士,欲以自納。
而召孫子,問以兵法,每陳一篇,王不知口之稱善。其意大悅。問曰:「兵法寧可以小試耶?」孫子曰:「可,可以小試於後宮之女。」王曰:「諾。」孫子曰:「得大王寵姬二人以為軍隊長,各將一隊。」令三百人皆被甲兜鍪,操劍盾而立,告以軍法,隨鼓進退,左右迴旋,使知其禁。乃令曰:「一鼓皆振,二鼓操進,三鼓為戰形。」於是宮女皆掩口而笑。孫子乃親自操枹擊鼓,三令五申,其笑如故。孫子顧視諸女,連笑不止。孫子大怒,兩目忽張,聲如駭虎,髮上衝冠,項旁絕纓。顧謂執法曰:「取鈇鑕。」孫子曰:「約束不明,申令不信,將之罪也。既以約束,三令五申,卒不卻行,士之過也。軍法如何?」執法曰:「斬!」武乃令斬隊長二人,即吳王之寵姬也。吳王登臺觀望,正見斬二愛姬,馳使下之令曰:「寡人已知將軍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宜勿斬之。」孫子曰:「臣既已受命為將,將法在軍,君雖有令,臣不受之。」孫子復撝鼓之,當左右進退,迴旋規矩,不敢瞬目,二隊寂然無敢顧者。於是乃報吳王,曰:「兵已整齊,願王觀之,惟所欲用,使赴水火猶無難矣,而可以定天下。」吳王忽然不悅,曰:「寡人知子善用兵,雖可以霸,然而無所施也。將軍罷兵就舍,寡人不願。」孫子曰:「王徒好其言,而不用其實。」
子胥諫曰:「臣聞,兵者凶事,不可空試。故為兵者,誅伐不行,兵道不明。今大王虔心思士,欲興兵戈以誅暴楚,以霸天下而威諸侯,非孫武之將,而誰能涉淮踰泗,越千里而戰者乎?」於是吳王大悅,因鳴鼓會軍,集而攻楚。孫子為將,拔舒,殺吳亡將二公子蓋餘、燭傭。謀欲入郢,孫武曰:「民勞,未可,恃也。」
楚聞吳使孫子、伍子胥、白喜為將,楚國苦之,群臣皆怨,咸言費無忌讒殺伍奢、白州犁,而吳侵境,不絕於寇,楚國群臣有一朝之患。於是司馬成乃謂子常曰:「太傅伍奢,左尹白州犁,邦人莫知其罪,君與王謀誅之,流謗於國,至于今日,其言不絕,誠惑之。蓋聞仁者殺人以掩謗者,猶弗為也。今子殺人以興謗於國,不亦異乎?夫費無忌,楚之讒口,民莫知其過。今無辜殺三賢士,以結怨於吳,內傷忠臣之心,外為鄰國所笑。且郤伍之家,出奔於吳,吳新有伍員、白喜,秉威銳志,結讎於楚。故彊敵之兵,日駭楚國,有事,子即危矣。夫智者除讒以自安,愚者受佞以自亡。今子受讒,國以危矣。」子常曰:「是曩之罪也,敢不圖之,」九月,子常與昭王共誅費無忌,遂滅其族,國人乃謗止。
吳王有女滕玉,因謀伐楚,與夫人及女會蒸魚,王前嘗半而與女,女怒曰:「王食魚辱我,不忘久生。」乃自殺。闔閭痛之,葬於國西閶門。外鑿池積土,文石為槨,題湊為中,金鼎玉杯、銀樽珠襦之寶,皆以送女。乃舞白鶴於吳市中,令萬民隨而觀之,還使男女與鶴俱入羨門,因發機以掩之。殺生以送死,國人非之。
湛盧之劍,惡闔閭之無道也,乃去而出,水行如楚。
楚昭王臥而寤得吳王湛盧之劍於床。昭王不知其故,乃召風湖子而問曰:「寡人臥覺而得寶劍,不知其名,是何劍也?」風湖子曰:「此謂湛盧之劍。」昭王曰:「何以言之?」風湖子曰:「臣聞吳王得越所獻寶劍三枚:一曰魚腸,二曰磐郢,三曰湛盧。魚腸之劍,已用殺吳王僚也;磐郢以送其死女;今湛盧入楚也。」昭王曰:「湛盧所以去者何也?」風湖子曰:「臣聞越王元常使歐冶子造劍五枚以示薛燭,燭對曰:「魚腸劍逆理不順,不可服也,臣以殺君,子以殺父。」故闔閭以殺王僚。「一名磐郢,亦曰豪曹,不法之物,無益於人。」故以送死。「一名湛盧,五金之英,太陽之精,寄氣託靈,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可以折衝拒敵。然人君有逆理之謀,其劍即出,故去無道以就有道。」今吳王無道,殺君謀楚,故湛盧入楚。」昭王曰:「其直幾何?」風湖子曰:「臣聞此劍在越之時,客有酬其直者:有市之鄉三十,駿馬千匹,萬戶之都二。是其一也。薛燭對曰:「赤堇之山已令無雲,若耶之溪深而莫測,群臣上天,歐冶死矣。雖傾城量金,珠玉盈河,猶不能得此寶,而況有市之鄉,駿馬千匹,萬戶之都,何足言也?」」昭王大悅,遂以為寶。
闔閭聞楚得湛盧之劍,因斯發怒,遂使孫武、伍胥、白喜伐楚。子胥陰令宣言於楚曰:「楚用子期為將,吾即得而殺之;子常用兵,吾即去之。楚聞之,因用子常,退子期。吳拔六與潛二邑。
闔閭五年 五年,吳王以越不從伐楚,南伐越。越王元常曰:「吳不信前日之盟,棄貢賜之國,而滅其交親。」闔閭不然其言,遂伐,破檇里。
闔閭六年
六年,楚昭王使公子囊瓦伐吳,報潛、六之役。吳使伍胥、孫武擊之,圍於豫章。吳王曰:「吾欲乘危入楚都而破其郢,不得入郢,二子何功?」於是圍楚師於豫章,大破之。遂圍巢,克之,獲楚公子繁以歸為質。
闔閭九年
九年,吳王謂子胥、孫武曰:「始子言郢不可入,今果何如?」二將曰:「夫戰,借勝以成其威,非常勝之道。」吳王曰:「何謂也?」
二將曰:「楚之為兵,天下彊敵也。今臣與之爭鋒,十亡一存,而王入郢者,天也,臣不敢必。」吳王曰:「吾欲復擊楚,奈何而有功?
」伍胥、孫武曰:「囊瓦者,貪而多過於諸侯,而唐、蔡怨之。王必伐,得唐、蔡,何怨?」二將曰:「昔蔡昭公朝於楚,有美裘二枚,善珮二枚,各以一枚獻之昭王。王服之以臨朝。昭公自服一枚。子常欲之,昭公不與,子常三年留之,不使歸國。唐成公朝楚,有二文馬,子常欲之,公不與,亦三年止之。唐成相與謀從成公從者,請馬以贖成公,飲從者酒,醉之,竊馬而獻子常,常乃遣成公歸國。群臣誹謗曰:「君以一馬之故,三年自囚,願賞竊馬之功。」於是成公常思報楚,君臣未嘗絕口。蔡人聞之,固請獻裘珮於子常,蔡侯得歸。如晉告訴,以子元與太子質而請伐楚。故曰得唐、蔡而可伐楚。」
吳王於是使使謂唐、蔡曰:「楚為無道,虐殺忠良,侵食諸侯,困辱二君,寡人欲舉兵伐楚,願二君有謀。唐侯使其子乾為質於吳,三國合謀伐楚。舍兵於淮汭,自豫章與楚夾漢水為陣。子常遂濟漢而陣,自小別山至於大別山。三不利,自知不可進,欲奔亡。史皇曰:「今子常無故與王共殺忠臣三人,天禍來下,王之所致。」子常不應。 十月,楚二師陣於柏舉。闔閭之弟夫概晨起請於闔閭曰:「子常不仁,貪而少恩,其臣下莫有死志,追之,必破矣。闔閭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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