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条公案》岑县尹证儿童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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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府巴陵县有崇政乡民姚升、姚礼,兄弟挑担营生。姚升自幼与隔溪沈仁相交。姚礼一日与姚升曰:“我你终日做此生意趁钱,仅可度日,终非久计。当此壮年,此事尚可做得;倘或老弱,将何终身?我心思想各项买卖我你通知,奈无本钱,将何以处?”姚升曰:“我幼时曾与沈仁相交,只是如今家贫,不能延揽。他家尽有生放,我若求他借本钱做客,明日包以利钱还他,必然肯的。”礼曰:“既有此等机会,合速图之。”升依其言。次日,往其家特作相看之意。沈仁闻是升来,即出相见。升曰:“久欲见兄商议一事,不敢开口。”仁曰:“既在相知,有事且说不妨。”升曰:“我想如此营生仅可度日,但今壮时可以攒些用些,恐老来不能做时,将何度日?目下欲往江湖贩卖,倘积得分毫,亦可养老。奈缺银两作本,故来见兄揭借几两,按月加利奉还,不知肯作成否?”仁曰:“你是自做还有伙伴?”升不隐,直言与弟同往。仁初欲许借,后闻与弟同往,故意推曰:“兄自来未有事,于今本该奉命,奈目下钱粮条编甚紧,虽有分文,在外未取。身无余剩,却不敢应承。”升知其推托之故,不复再言,辞别而回。姚礼以为兄必借得银来,坐家等候回信。及见兄回,闷闷不乐,礼问曰:“兄往沈宅借银,肯否?”升曰:“我至其家,仁就欲留酒,量度其意似肯应承。后问有伙伴否,我乃直说贤弟同行,遂以他事推托不允。似此谋事不成,反被人笑,是以闷也。”礼曰:“不允也罢,但可恶沈仁太欺负人,终不然我兄弟没他本钱就成不得事?且往挑担,再作计较。”过了数日,沈仁有子名时彦,往庄取债回家。欠户苦劝,时彦饮了数杯,不觉昏醉。来到严岭亭内,睡于凳上。恰遇姚升兄弟二人挑担回家,升认得是时彦,谓其弟曰:“伏睡者即沈仁之子也。”礼闻知,已恨其父子不肯以银借他,思欲害他无由,闻是其子,乃谓兄曰:“你休怪弟太毒,深恨沈仁无理,今乘晚间四下无人,待杀此子以泄前日之忿。”升曰:“所为务要缜密,休得事露便了。”礼取出利刀,劈头一砍遂死。搜其身上,得银十八两,尽剥劫而去,弃尸途中。其地岭下有一村人家,内有徐荣,原是木匠。侵早赴城中人家造作,携所蓝尺锯。行来半岭,忽见一死尸倒在路上,视之遍体是血,知被人所杀,吓得魂不在体,思道:“今早出门遇得采头不好,待转家明日再去。”遂翻身而回。黑早混沌未明,不意脚践其血,一路行回,皆是血迹。及半上午,沈仁知之,急来看时,正是其子。其父不胜哀泣,乃集邻里验视,其致命处则斧痕也。又见其地上血迹,一路随血迹寻去,乃是徐荣门首。邻里皆道:“徐荣杀死无疑。”沈仁深信,即托邻里攒送官府审问。沈仁具状告曰:
告状人沈仁,系本县民,告为抢财杀命事。切男时彦,庄取银田,路经严岭。突遇徐荣持斧杀死。银被鲸吞,衣遭笋剥。邻里踏明,血迹可证。死者含冤,生人饮痛。屈蔽无伸,叩台捕剿。上告。
朱县尹准理研审,邻里合口指说是徐荣杀死,徐荣有口难分。县尹疑之,权收监中,连年未决。时岑大巡出巡其府,所属官员迎接,入司坐定,先问有司有疑狱否。朱县尹禀曰:“他无疑狱,惟旧年沈仁告徐荣劫杀其子一事,徐荣争取不招,事有可疑。今监狱中,年余莫决。”代巡曰:“不以情之轻重系狱,动经一年,少者半载,百姓何堪?凡当决者即决,该放者发回,斯上不负朝廷委任,而下民亦安生。天下都似沈仁一事,罪犯安能得出?”有司无言,怀惭而退。次日,代巡便服带二公人入狱,见徐荣细问之。徐荣悲泣呜咽,将前情诉了一遍。代巡思:“被杀之人头上砍一斧痕,且血迹又落尔家,今彼不肯甘服,必有缘故,须再勘问。”代巡离狱。次日,又入审问。一连数遭,徐荣所诉皆合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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