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儒学案》仇兆鳌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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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孟之学,至宋儒而大显。明初得宋儒之传者,南有方正学先生首倡浙东,北有薛敬轩先生奋起山右,一则接踵金华,一则嗣响月川,其学皆原本程、朱者也。独天台经靖难之余,渊源遂绝。自康斋振铎於崇仁,阳明筑坛於舜水,其斯道绝而复续之机乎!当时从学康斋者有陈公白沙,而甘泉之随处体认天理,足以救新会之偏。其缵绪姚江者,有龙溪、近溪,而东廓从戒惧觅性,念菴从无私识仁,亦足以纠二溪之谬。就两家而论,白沙之静养端倪,非即周子主静之说乎?阳明之致其良知,非即孟子良知之说乎?然而意主单提,说归偏向,遂起后来纷纭异同之议耳。虽然,白沙之学在於收敛近里,一时宗其教者,能淡声华而薄荣利,不失为闇修独行之士。若阳明之门,道广而才高,其流不能无弊。惟道广,则行检不修者,亦得出入於其中;唯才高,则骋其雄辩,足以惊世而惑人。如二溪之外,更有大洲、复所、海门、石篑诸公,舌底澜翻,自谓探幽抉微。为说愈精,去道愈远,程子所谓“弥近理而大乱真”者,此其似之矣。后此东林学兴,若泾阳、景逸诸君子,皆足以维持道脉,而蕺山刘子,一生用功,惟在慎独,则孔、孟、程、朱之学,合而为一,其有补於阳明非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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