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夏夜,时有微凉不是风

夏天终于来了,晚上可以开着窗子睡觉。

窗子一打开,月光便洒进来,阵阵轻柔的风穿堂而过,室内室外连为一体。我光着膀子躺在凉席上,吹着风扇,吃着雪糕。恍惚中,思绪回到了儿时的夏夜。

农村的夏天是难捱的,但盛夏的夜晚怜悯农人,总在日落后降下些凉意。被日头炙烤了一天的大人们终于得闲,放下农具,在大门洞里吃着西瓜,拉起家常;孩子们也欢实了,举起锅盖当盾牌,拎着木棍儿做宝剑,彼此打斗着、追逐着,一旁的大黄狗附合地蹦蹦跳跳。

天慢慢黑下来,夜幕吸走了所有的杂音,一切声响都格外分明,像一首曲调简洁的合奏。占据主导的是男人们的鼾声,此起彼伏,穿过洞开的门窗,犹似擂鼓,又似钟鸣;蝉鸣是整夜不休的,激越、响亮如唢呐;犬吠和牲畜的哞鸣,则像一个孩童在胡乱吹奏着竖笛,时而远,时而近,时而清亮,时而混沌。

天高星密,一轮圆月像银盘挂在夜空,把一切笼在一片温柔绰约的光影里。红砖瓦房前的拖拉机俯卧着休息,有不耐热的人摇着蒲扇睡在车斗,一盘蚊香闪着一点明明灭灭的光,无声地守护在一旁。还有人睡在门洞、睡在瓜棚、睡在石阶……天地之间,人像其他生灵一样,安然享受着热力刚刚散尽的盛夏之夜。

那时,我的奶奶还在,儿时的玩伴也都在。一张芦苇席铺在雨棚下,我们在上面滚来爬去,打打闹闹,迟迟不愿睡,奶奶想着法子哄我们。

有一次,我实在不乖,奶奶偷偷塞我一个梨子,让我躲在屋子里吃。我转头举起梨子,冲着小伙伴们大喊:“你们看,我有一个梨。”那颗梨染上了一点月光,像一个毫无雕凿痕迹的夜明珠,清透明亮。十几个小孩子馋坏了,呼啦呼啦冲进屋子找奶奶,不一会儿,各自举着瓜果梨桃、大饼、馍馍涌出来,吃着、比着,又在院子里、在月光下,滚爬成一片。

那时的星星是一簇一簇的,我们仰着头找勺子、找天秤、找射手、找仙女、找金牛……找最亮的那颗启明星。很多时候,我都是数着星星睡着的,梦里还有跳动的精灵在耳边窃窃私语。第二天,我在炕上醒来,全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奶奶抱进屋子的。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辛弃疾的这句诗最能道出盛夏夜晚的意境,但写进我心坎儿里的,还属杨万里的那句“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流年似水,儿时盛夏的夜,如清泉一般美好,每每忆起时有微凉,令人神往。

好的童年疗愈人的一生。此刻,让我惬意安眠的,不是穿堂而过的风,而是童真时代澄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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