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诚:中国电影抗风险能力差| 非常道实录

陈思诚1999年考入中央戏剧学院,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全能艺人。他喜欢唱歌、热爱表演、忠于导演。2001年签入华纳唱片公司,演唱“统一冰红茶”广告主题曲《让年轻更闪亮》后正式出道。2001年至2005年期间,陈思诚凭借电视剧《士兵突击》名声大噪。做了4年演员之后,他又转行当起了导演,2016年,他与王宝强联手打造出了 “唐探宇宙”,其中《唐探3》首映日票房破10亿,4天破30亿,10天破40亿,连续打破18项影史纪录,带动了超8000万观众走进影院。《唐探》三部曲总票房近 90亿,使陈思诚成为了中国影史首位百亿票房导演。

陈思诚带着自己导演的新作品《外太空的莫扎特》做客《凤凰网·非常道》,回顾此次电影的创作初心与拍摄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谈到后疫情时代下中国电影的发展,陈思诚表达了对于中国电影行业的担忧,他说“我们的电影这些年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变化,它整个的盈利模式,包括产业形态还是非常封闭,原始、落后且单一的。这次疫情已经证明了影院一关门,整个行业全部面临的已经不是好与坏的问题,是生与死的问题。”

以下是访谈实录:

陈思诚:所有凤凰网非常道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是导演陈思诚。

主持人:其实我们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反差有点大,从一个《唐探》宇宙那样的热烈的商业片的形式,突然变成了一个亲子、家庭、合家欢,非常具有喜剧感的片子。

陈思诚:有一些观众就跟我说,看这片子想不到是你拍出来的,但那是因为不了解我,我身边的朋友,包括我的工作人员,他们觉得这就应该是我拍出来的,因为我自己内心有非常强烈的少年气。

主持人:少年气应该是拥有什么样的特质?

陈思诚:充满想象力,直接、简单、热情,你也可以说是热血中二。

主持人:因为我在看这部片子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一种贯穿始终的中二气质,这个是你刻意做出来的感觉吗?

陈思诚:我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但我认为这个片子它就应该是这样的。其实它的话题非常沉重,是讲教育的,但我觉得越是应该沉重的话题,越应该举重若轻的把它表达出来。良药苦口,但我们应该给他们包裹上更好的糖衣炮弹,能让更多的人接受。所以相对现在我们的生活已经很苦了,我们干吗还要展现苦难呢?我们虽然话题沉重,可以引人思考,同时我又希望所有的东西都是相对来说轻松一点的,点到即止的。我想的是一定要把观众留在电影院,因为我们现在因为疫情的关系,很多人已经离开电影院很久了,电影院也倒闭了20%。

主持人:因为我们也知道这两年电影非常难,大家现在觉得它是一个特困行业,你怎么来看这件事情?

陈思诚:这是一个事实,因为其实电影虽然大家觉得都挺喜闻乐见的,但是我们的电影这些年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变化,它整个的盈利模式,包括产业形态还是非常封闭,原始、落后且单一的。那么多从业人员只靠票房这一个收入,99%恨不得全都只靠票房,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因为这次疫情已经证明了影院一关门,整个行业全部面临着,已经不是好与坏的问题,是生与死的问题,有很多东西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

我们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多拍一些类型。就像现在这部《莫扎特》。但确实新类型就面临着更多的风险,所以到现在为止,它的预售和整个的宣传是我所有参与电影里最差的,商业风险是最高的。我也不知道它后面会怎么样,但真的有可能会变成我从业以来第一部赔钱的电影。

主持人:会吗?

陈思诚:对,我会因为我变成更加特困的从业人员。

主持人:其实这个戏里边用的演员也特别有意思,无论是范伟还是黄渤,呈现的都是一个跟他们以前演父亲或者演其他角色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你觉得黄渤在里边的表现是经过设计,还是说自然就成了那个样子?

陈思诚:首先渤哥他是个导演,同时又是一个经验特别丰富、天赋又非常充沛的一个创作者,所以其实我们俩之间的交流,反而变得很容易,我们会对任大望有一个高度的共识,包括形象上的设计,比如大望他曾经是一个摇滚歌手,所以他到现在他还留着有一点点摇滚歌手的影子,就像那个头发,但他现在又是一个卖保险的,所以他是一个既有文艺青年的前史,又有现在所谓的一个loser的奋斗的影子在里边。

渤哥所有的表现和状态我认为是非常浑然天成的,因为他自己曾经也当过歌手,然后恰巧其实我跟渤哥交流过,他跟他们家老爷子之间的这种关系,几乎跟人大望和小天是一样的。

主持人:是吗?

陈思诚:对。当年老爷子也不喜欢、不希望他搞什么所谓的文艺,觉得不靠谱,觉得那不是一条正路,而应该好好学习,找正经工作,这些不是老生常谈,其实身边的人都是这样。

主持人:在你年轻的时候有过类似这样的经历吗?

陈思诚:当然,比如我那个时候就喜欢看武侠小说、写武侠小说,我父亲会和我斗智斗勇,没收我的小说,只要发现我写武侠小说,就会没收拿走,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我觉得一直都在伴随,我为什么写这个剧本做这个电影,就是因为我跟我父亲有特别深刻的,这方面的我所谓的“问题”。

主持人:就是说亚洲电影里面的父子关系和母子关系,其实一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的沉重话题,你怎么来理解这种关系?

陈思诚:应该说我觉得大家在骨血里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很大,那种感觉其实是深植在我们血液当中至少3000年的,父亲在一个家庭里是一个父权形象,现在很多母亲也在扮演父权形象,所以虽然我这次高度地提炼出了一个,或者说几个父亲形象,但并不是意味着这件事跟母亲没有关系,它只是一个符号,因为现在有很多家庭,就是由母亲在扮演着父权的形象。我对你说的话,可能就像是一个命令一样,你必须得遵从于我的意志。我更希望是我们身边有一个莫扎特这样的父亲,因为他对小天的影响其实是疏导式的、陪伴式的,而不是强加式的、干预式的、武断式的影响。

其实我觉得这种所谓的影响也好,干预也好,教育也好,它都是度的问题。检验一个成功教育的一个标准就是,当你的孩子受到困惑时,他会不会回家第一时间找你倾诉?因为家是个港湾,尤其对那些还没有走上社会的孩子,父母应该是他们最后的防线,应该是他们的保护伞。但现在可能正好相反,由于教育的极端,一些家长爱的表达方式的畸变,很多孩子不敢跟家人交流,所以有一些很多的校园霸凌事件,孩子自己把苦吃掉,导致很多比如抑郁症等问题,包括这两年不胜枚举的视频,母亲给孩子一嘴巴,孩子直接跳楼了,这种恶性事件其实特别的多,都是因为爱的表达方式存在问题。

主持人:对。那么你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和导演,你觉得一个成年人应该怎么来把握爱中间的控制欲的度?

陈思诚:很多人会总觉得孩子是自己的私有财产,甚至会把一些自己未完成的理想寄托在孩子身上,更有甚者可能会希望孩子来改变整个家庭的境遇,所谓的望子成龙。但他们往往忽略了,其实每一个孩子是一个很独立的个体。我特别喜欢一首诗,一首很长的诗,说,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孩子只是借助你的功能来到这个世界,但他有他自己独特的生命线。

主持人:对,所以你觉得你的这个片子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打破一种父子关系里的,这种所谓代际的痛苦吗。

陈思诚:说实话,电影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觉得电影它只能是一种表达,它只能是创作者的一种跟自我的和解,或者自我的追问,它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主持人:这部电影的话其实感觉挺治愈的,我也听说你周围有很多朋友都带着孩子去看了这部电影,有什么反馈吗?小读者们小观众们?

陈思诚:我觉得他们的反馈特别有意思,比如说杜江跟思燕的孩子那天也来看了,当主持人问他说,我们这里面有一些台词,“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是你爸,我能害你吗”类似这样台词,问嗯哼说这个是不是杜江经常说的?他说对呀。问他还能不能说出来一句爸爸经常对他说的话,嗯哼停了一下,他说了一句,我爸经常对我说,“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字”,这事让我们觉得既真实又有趣,就是可能杜江经常辅导他写功课、写字,嗯哼他没事可能就看他爸,然后他爸就说,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字,赶紧写,类似于这样的话。

主持人:我觉得可能是感受到来自他爸的那种高气压。

陈思诚:对,高气压。还有两个挺有意思的,一个是董璇带着孩子来看电影,还有另外一个我的主持人朋友,都同时的表达她们觉得有被深深地冒犯到,她们是两个妈妈,说思诚你把我冒犯了。

主持人:为什么?

陈思诚:她们说,看着电影的时候,会觉得冒冷汗,觉得那就是她,刚对孩子说完这样的话,强迫孩子做什么。我说你们作为家长,你们已经开始反思自己的一些行为了,那证明我这个电影是有意义的,哪怕反思只是片刻。

主持人:在我们过往的电影中,其实你已经用了非常多的小演员,包括我们现在已经看到他们有一些已经长大了。你当时从一开始选择小演员的时候,你有没有一个什么样的标准?

陈思诚:它没有办法用一个东西去归纳出来,但它肯定是一种气质或者是一种味道。就像当年《北京爱情故事》的昊然,还有欧阳娜娜,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他们,是最符合那个角色的。包括像《唐探》里的子枫,我觉得我能看到一些他们身上的另外一面。

有一个东西特有意思的,就是很多少男少女他们在父母面前是一副样子,但是他们的父母不在的时候,会另外一个样子。其实子枫那个时候就是。当时我们一起吃饭,当时还有两个组内的人,吃着吃着我就跟她妈说,我发现子枫放不开,能不能让我们待会儿,出去散散步什么的,饭吃完她妈妈就走了,我发现子枫就会放松一点,因为我没有我告诉她要演什么角色。然后我说子枫,你做一个你认为最恐怖的表情给我看,她会觉得,为什么让我做最恐怖的表情,但我想相信她妈妈在,她一定不敢做或者做不出来。我后来发现她确实具备这个东西,我说你可以再恶一点,再恶一点。

我觉得可能家长在那的时候,孩子就会变得只是个孩子,只有家长不在的时候,他们才是更完整的个体,这是一特有意思的事。我现在也一样,我在现在这个年龄阶段,我跟我爸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我第一身份儿子。

主持人:那像我们《莫扎特》这部电影里面,男主角小朋友这个角色的演员,当时是为什么选择他来演?

陈思诚:其实当时也是有几个跟他算一起竞争的吧,我们封闭训练了两三个月,每一个角色都有大概AB角,或者ABC角,我找了我中戏的老师给他们集体训练了大概两个月,每天大家一起玩游戏,做一些基本的表演交流。

其实梓杉他是一个内在很阳光的一个小孩,他其实很像这个小天。他以前演的那些阴郁的、腹黑的其实是在表演,他本人很像小天,喜欢打篮球,是一大男孩,没事儿乐呵呵的,而且他具备反抗意识,他跟他妈之间就经常在较劲。

主持人:是吗?

陈思诚:对,因为他妈妈就属于辞职一直带着他拍戏这种,关注点100%都在这个孩子身上。但其实这孩子有的时候会觉得不堪重负,会有一些反叛的意识,我观察这些细节,就会觉得这种关系很像小天跟大望的关系。

主持人:这部片子其实拍的还挺唯美的,我当时看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疫情没有办法出去北京?

陈思诚:对,都在北京拍的。

主持人:看到了非常多熟悉的地方,我听说是因为有一些地方是你特别喜欢的,对吗?

陈思诚:对,它比我在我老家沈阳的时间要长得多,20多年了,我心里是爱着这个城市的,所以我一直希望能通过我们的影像把我认为最美的北京拍下来、留下来。

主持人:你有一些自己私密的、珍藏的地点吗?你最喜欢的几个地方?

陈思诚:我特别喜欢我们中戏原来那一片地方,现在确实改的有点烟火气弱了。包括我以前也很喜欢簋街,我跟大家都一样,就是我喜欢的那些地儿都是我认为有生机的,烟火气很重的,但确实这些地方在一点一点消减,我认为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包括前两天的那里花园被拆掉,包括脏街被拆掉,我还是蛮心疼的。

主持人:我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我跟你聊天,我觉得你挺真诚、热血、少年气的,为什么有时候大家一提到你都会提到一个词。

陈思诚:油腻吗?

主持人:是。

陈思诚: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这么评价我。

主持人:你会介意这个评价吗?

陈思诚:无所谓,我觉得现在这个舆情环境下,任何评价都特别正常。

主持人:那当大家开始说油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反思了一下?说我哪油?

陈思诚:油腻反正就油腻呗,它是一种感觉吧,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整个从艺生涯给大家带来的感受。我觉得男人的成熟它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跟这个世界是有不断的撕扯,所以我少年时期当演员时期做过的一些事情,是荒诞的,或者所谓的油腻的,我觉得这也都特别正常,因为那个时候我自己也在游弋在摇摆,我自己并没有很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很矛盾很焦虑,有的时候很无奈。你当演员的时候,你必须得去做那样的行为,尽管你的内在是抵触的,但你必须要做,所以你的行为会变成是一种非常狞巴,不舒服类似这样的东西,它会出现在很多场景甚至一些访谈里面。

主持人:对,就会显得不自然。

陈思诚:对,我觉得特别好的一点就是,现在我可以说“不”了,因为我躲在幕后。我可以很娱乐,但我骨子里是一个,反正至少我觉得不是那么的所谓轻佻的人,我是很悲观的。你也可以说是在逃避我的生活,逃避我对现实生活里面的我认为的不满足。所以别人说我生活里特寡味,我没什么爱好,可能我所有的爱好都跟这个创作相关,我就愿意看电影。我觉得我是一个要么身体在旅行,要么心灵在旅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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