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的胡适>>~序 二
序 二从1931年“九一八”到1937年“八一三”,是日军对华步步进逼的六年,也是中国人民抗日热情日日高涨的六年,也是胡适一直“主和”的六年。他不主张中国“主动”对日作战,而希望通过外交谈判解决中日之间的冲突,以赢得抗战“准备时间”。胡适所以不主战,主要理由是中国“没有能力抵抗”。
他分析热河沦陷时张学良部队不战而退、日军长驱直入的惨痛情形后说:“九一八”时不抵抗,“实在是没有能力抵抗”。
1933年3月13日胡适亲闻蒋介石“军事上不能抵抗,外交亦无办法”的表态后,就更加确信:中国政府对国难既无解决的能力,也无解决的办法。
他的这一判断,一直持续到“八一三”上海抗战之前;所以平津失守后,他仍不主战,仍力谋和平。
他的理由极为明确: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不能昧着良心出来主张作战”。
既认定中国无力抵抗,胡适乃把积蓄力量、努力谋自身的现代化视作救亡图存的首要之务。
他坚信:“只有一个现代化成功的中国方才可以解决远东问题”,“必须先有个国家,然后可以讲抗日救国”。
把中国的现代化与中国抗战的前途紧密联系起来,这是胡适观察中日冲突的第一个鲜明特点。
在胡适看来,实现现代化既是终极目标,更是目下解决民族危机的紧迫手段。
他呼吁国人要努力工作,拼命工作,拼命谋自身的现代化,因为“一个民族的兴盛,一个国家的强力,都不是偶然的,都是长期努力的必然结果”。
他强调:“救国的唯一大路是齐心协力的爱护我们的国家,把我们个人的聪明气力都发展出来好为她服务,为她尽忠。
”惯于自责和反省的胡适一直把“九一八”的耻辱归咎于中国人的不努力,认为这是中国人自己荒废了宝贵的实现现代化的时机所致。
他一再批评国人缺乏自责态度,不知道反省自己;告诫国人“要养成虚怀愿学的雅量”,要埋头苦干,要努力充实自己的实力,要多责己而少责人,多在内政上努力。
在亡国危机日甚一日的情势下,在“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对日宣战、收复失地”的强烈呼声里,胡适的这种“缓不济急”的主张,虽与南京政府的“不抵抗主义”颇为接近,但并不为多数国人认同。
至于胡适主张与日本直接交涉,更不为国人所谅。
首先需要指出,胡适对日本侵略的谴责和揭露历来都是严厉的,其和谈主张不是无原则的妥协退让,更不是“媚日”,更不能代表他不爱国。
起初,他是希望通过谈判来收复失地,保全将失之地。
他在1932年提出与日本交涉的目标是“取消满洲伪国,恢复领土及行政主权的完整”。
但随着日本退出国联、这一目标根本无法实现时,他就不再主张对日交涉了。
热河沦陷后,胡适已经看到“日本军阀的欲望是不能满足的:把整个的中国做他们的保护国,他们也不会满足的”,“日本军人的侵略野心是无止境的”。
但到了1935年日本策划华北自治时,尽管胡适也对时局做出“日本独霸东亚,为所欲为,中国无能抵抗,世界无能制裁”的正确判断,但他仍通过王世杰向政府建议“与日本公开交涉,解决一切悬案”,方法是“有代价的让步”,他所提出的“让步”甚至包括承认“满洲国”!这与之前的主和主张,是一种明显的变化。
胡适一再表白这是谋求短时和平的权宜之计,目的是换回“十年的喘气时间”,以为抗战做准备。
因为他已虑到会出现求和而不能和的情形,那就只有痛下“绝大牺牲的决心”,“决心作三年或四年的混战,苦战,失地,毁灭”。
为了准备这个“混战”、“苦战”,必须先“详细计划一个作三四年长期苦斗的国策”。
所以,胡适提出了这么一个权宜之计。
胡适出此计,还有另一目的:保全华北。
针对胡适的建议,王世杰认为,“在今日,如以承认伪国为某种条件之交换条件,某种条件既万不可得,日本亦决不因伪国承认而中止其侵略与威胁。
而在他一方面,则我国政府,一经微示伪国之意思以后,对国联,对所谓华府九国,即立刻失其立场,国内之分裂,政府之崩溃,恐亦绝难幸免”。
因此王世杰拒绝将胡适的建议转呈蒋介石,胡的这次和谈主张再度不了了之。
1937年7月下旬,胡适仍向蒋介石建议:“中央应负起和平解决的责任。
”8月初,日军已经占领平津,但胡适仍谋在大战前“做一次最大的和平努力”。
其中的一条理由是:“我们今日所有的统一国家雏形,实在是建筑在国家新式军队的实力之上,若轻于一战,万一这个中心实力毁坏了,国家规模就很难支持,将来更无有较光荣的和平解决的希望了。
”他提出的目标是:“彻底调整中日关系,为国家谋五十年的和平建设的机会”;“充分运用眼前尚有实力可以一战的机会,用外交方法收复新失的疆土,保全未失的疆土”。
为达此目的,胡适再度提出以“放弃东三省”作为让步。
在胡适看来,似乎只要放弃东三省,就会阻止日军的侵略步伐,就可“求得此外一切疆土的保全与行政的完整”,中国就可努力实现现代化,然后再收复东北。
这真是抱薪救火、与虎谋食的书生之见。
一周之后,胡适的美妙理想即被“八一三”的炮火粉碎得灰飞烟灭,而他在这次抗战中也深深领教了中国军队的“能打”和“肯打”,至此,他开始觉悟到“和比战难”,逐步走上毫不动摇的坚持抗战之路。
胡适所以放弃和平之路,除了中国军队的出色表现,还因为卢沟桥事变后的局势已经发展到他1935年预言的中国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的时候,被逼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日本军阀灭亡中国的野心和行动已经再清楚不过,而这时也只有“不顾一切”,做困兽的死斗,用中国的“焦土政策”来应付日本的“焦土政策”。
假如此时还不应战,岂不是要坐视整个中国都要沦为第二个“满洲国”?和谈之路,本是一条死路,因为日本军阀“灭亡中国”的既定国策绝不会轻易变更,而看清了日本侵略野心的中国政府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尽管和平之路走不通,但胡适的主和立场六年间从未放弃,且事后亦终不悔。
假如我们只是单纯考察胡适和平主张的是非得失,而不把它与中国现代化联系起来,是很难全面、准确理解胡适的抗战思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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