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朋友圈>>~华丽缘 上海,1920.9—1952.7

华丽缘 上海,1920.9—1952.7常德公寓,老上海时代叫爱丁顿公寓,张爱玲与姑姑张茂渊租住得最久的公寓。张爱玲就是在这里开始了文学创作,并创作了代表作《红玫瑰与白玫瑰》《金锁记》《倾城之恋》。也正是在爱丁顿公寓,她与胡兰成开始了一场荒腔走板的倾城之恋。

周瘦鹃:戴壳子假发的汤孤鹜周瘦鹃后来在文章中说:“一个春寒料峭的下午,我正懒洋洋地耽在紫罗兰庵里,不想出门,眼望着案头宣德炉中烧着的一枝紫罗兰香袅起的一缕青烟在出神。

我的小女儿瑛忽然急匆匆地赶上楼来,拿一个挺大的信封递给我,说有一位张女士来访问。

我拆开信一瞧,原来是黄园主人岳渊老人介绍一位女作家张爱玲女士来,要和我谈谈小说的事。

”我其实很不喜欢周瘦鹃这种成年累月泡在酸菜坛子里的穷酸文人——泡酸菜爽口,泡辣椒更是我的最爱,但是泡在酸菜坛子里的酸腐文人,身上只有一股酸臭。

看看周瘦鹃这个名字,又是瘦,又是鹃,太刻意太做作,像他的为人:喜欢吟风弄月,还喜欢拈花惹草,住在开满紫花的庵里——“庵”,你知道吧?人世他们嫌俗,他们要像尼姑、和尚那样住在庵里。

虽然身处滚滚红尘中的上海滩,也要给书斋取个“紫兰小筑”或“紫兰庵”这样的名字,办着《紫罗兰》《礼拜六》这样的闲适杂志,成天莳弄他的花花草草,我估计周瘦鹃肯定一手兰花指、一股娘娘腔。

张爱玲后来在小说《小团圆》中给他取名“汤孤鹜”,这个名字真是贴切,又是“孤”又是“鹜”,全是照着周瘦鹃的心思来。

而周瘦鹃的晚年,分明就是一只掉到沸汤中的孤鹜。

周瘦鹃张爱玲与周瘦鹃有亲戚关系,她决定在上海以写作为生之后,这个海上文坛颇有知名度的作家进入她的视野,她这次来带着一篇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

这篇小说就是对着周瘦鹃的心思来创作,因为周瘦鹃家常年有一炉线香袅袅,周瘦鹃一看这篇小说的标题就不会拒绝。

果然,周瘦鹃后来说:“我一看标题叫做《沉香屑》,第一篇标明《第一炉香》,第二篇标明《第二炉香》,就这么一看,我已觉得它很别致,很有意味了。

”当然,张爱玲还带了一封海上园艺名家黄岳渊先生写的推荐信。

这个黄岳渊与张爱玲母亲黄逸梵家有很深的渊源,重要的是,他与同样有园艺之好的周瘦鹃关系极好,他曾经写有一本著作《花经》,出版时周瘦鹃也尽力推介。

黄岳渊作为介绍人推荐张爱玲,周瘦鹃自然更加高看一眼。

据他回忆,张爱玲很会敷衍他,“据说她的母亲和她的姑母都是我十多年前《半月》、《紫罗兰》和《紫兰花片》的读者,她母亲正留法学画归国,读了我的哀情小说,落过不少眼泪,曾写信劝我不要再写,可惜这一回事,我已记不得了”。

当天周瘦鹃与张爱玲谈了一个小时,“当夜我就在灯下读起她的《沉香屑》来,一壁读,一壁击节,觉得它的风格很像英国名作家Somerset Maugham的作品,而又受一些《红楼梦》的影响,不管别人读了以为如何,而我却是‘深喜之’了。

一星期后,张女士来问我读后的意见,我把这些话向她一说,她表示心悦神服,因为她正是S.Maugham作品的爱好者,而《红楼梦》也是她所喜读的。

我问她愿不愿将《沉香屑》发表在《紫罗兰》里,她一口应允,我便约定在《紫罗兰》创刊号出版之后,拿了样本去瞧她,她称谢而去。

当晚她又赶来,热诚地约我们夫妇俩届时同去,参与她的一个小小茶会”。

到了《紫罗兰》出版的那天,周瘦鹃带了杂志如约来到张爱玲与姑姑居住的爱丁顿公寓,他坐着电梯直上六楼,“由张女士招待到一间‘洁而精’的小客室里,见过了她的姑母,又指着两张照片中一位丰容盛鬋的太太给我介绍,说这就是她的母亲,一向住在星加坡,前年十二月八日以后,杳无消息,最近有人传言,说已到了印度去了。

这一个茶会中,并无别客,只有她们姑侄俩和我一人”。

对于这一次茶聚,张爱玲后来在小说《小团圆》中也有记载。

时光流转、人事更迭,这时候的张爱玲口气变得有点轻慢:“有个二〇年间走红的文人汤孤鹜又出来办杂志,九莉去投稿。

楚娣悄悄的笑道:‘二婶那时候想逃婚,写信给汤孤鹜。

’“‘后来怎么样?’九莉忍不住问。

‘见了面没有?’“‘没见面。

不知道有没有回信,不记得了。

’又道:‘汤孤鹜倒是很清秀的,我看见过照片。

后来结了婚,把他太太也捧得不得了,做的诗讲他们除却离家总并头,我们都笑死了。

’“那时候常有人化名某某女士投稿。

九莉猜想汤孤鹜收到信一定是当作无聊的读者冒充女性,甚至于是同人跟他开玩笑,所以没回信。

“汤孤鹜来信说稿子采用了,楚娣便笑道:‘几时请他来吃茶。

’“九莉觉得不必了,但是楚娣似乎对汤孤鹜有点好奇,她不便反对,只得写了张便条去,他随即打电话来约定时间来吃茶点。

“汤孤鹜大概还像他当年,瘦长,穿长袍,清瘦的脸,不过头秃了,戴着个薄黑壳子假发。

“他当然意会到请客是要他捧场,他又并不激赏她的文字。

因此大家都没多少话说。

“九莉解释她母亲不在上海,便用下颏略指了指墙上挂的一张大照片,笑道:‘这是我母亲。

’“椭圆雕花金边镜框里,蕊秋头发已经烫了,但还是民初的前溜海,蓬蓬松松直罩到眉毛上。

汤孤鹜注视了一下,显然印象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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